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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孤独中“摒弃”——《奇异的生活》创作浅谈
作者:白地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1591  更新时间:2009/10/25 0:10:05  文章录入:admin  责任编辑:admin
从孤独中“摒弃”      ——《奇异的生活》写作浅谈    文/白地   《奇异的生活》


像莫奈的睡莲,它在倒影里谦虚地躺了许久,
直到灰尘满布,还是那样新鲜。
春天的第一天使睡莲更像花朵,
它接纳了奇异的众生,接纳了
莫名而来和莫名而去的人群。
它如藕一样蔓延,根须
渗入人们的手指——肉中,
它摒弃了水与光,摒弃了人们的爱与激情,
将所有的血脉相连。

 

我像莫奈晚年生活中
日维尔尼小花园里的一株小草,看惯了风景与优美,
就开始联想翩翩:中国的春节
将继续允许睡莲的开放,而人们奇异的目光
将把我与人群隔开。我选择
从睡莲的颈部进行仰望——生活,奇异得
如油画中不经意染上的灰尘。

 

(写于2007年2月5日 海盐)


  2月4日,是立春的日子,我却把2月5日作为了春天的第一天。这个错误的时间意识指导了我内心深处对一种惰性情绪的放纵,它使我在这一天看任何物件都觉得是新的——它们个个都流光溢彩,到处充满了生活的隐喻和教训。是的,比喻和真理永远是鲜亮的,无论它们出现在何时,总是能让人把一件事一个事物了解得很透彻、很明白。
  这是一个光层的遮罩,而绝非像美丽的书皮那样的东西。崭新的书皮不是透明的,也发不了光,它把一本经过了许多个年代的书包裹住之后,这本书就成了一个里外不协调的东西;而光层,它是穿透性状的,有时在物体之外,有时在物体其中,它能使万物成为一种空气,被它穿越,被它遮罩,被它统一,而且角度和方式都非常自由。但万物在其中始终保持着自我的独立存在,它们被包裹,被遮罩,却不是空空的、破败的躯体,而是苍老的、沧桑的、沉重的、饱和的躯体。
  于是,生活因为有了这个鲜亮且透明的光层的作用,很不小心地就诡异了起来,连同处在它之中的所有人群和生物。是的,这个光层就是那么鲜明地存在着,却一点都不游离。在有一天的沉思中,我突然觉得,近几年来,自己的生活就像一幅画,当你想去看它阴暗晦涩的一面时,它非常阴暗晦涩;当你想去看它美丽鲜亮的一面时,它就真的很美丽鲜亮。这种时空交错中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至今,我都对这种感觉深信不疑,它合理且极具意味。
  这幅画,就是《睡莲》,法国印象派绘画最具代表性的大师克劳德·莫奈晚年最重要的一件作品。立在床头的这幅《睡莲》,虽然只是一位朋友尚未完成的摹临画,却因了“睡莲”的感觉,令画布上的灰尘透明、缤纷,甚至发起了朦胧的光来。
  在1880年后,莫奈与印象派的其他画家们疏远了,他在日维尔尼造了一座小花园,住在里面作画。我想,那必定是座美丽的小花园,沿着水面,可以看到朵朵睡莲一片片向湖面远处扩展开来,它们错落有致的分布为莫奈提供了足够的想象空间,他便利用了树的倒影,在画中重新渲染了睡莲的层次,并把水与空气和某种具有意境的情调结合了起来,就产生了《睡莲》组画。这里,那些“水与空气和某种具有意境的情调”也是如光层一样的东西,它将许多本来不相干的景物连接了起来,却仍使它们独立地存在着,清晰且不混淆。这是要与内心真实相统一的一次实践,与内心生活的本质紧紧相连。那些由于孤独所带来的所有美好和忧郁,也都从画中体现了出来,而“睡莲”这个对象的安宁又极大地鼓舞了他的思维,由此,他展开了接二连三的创作,使画面呈现出了奇异的光彩。
  在此,我提到了孤独。这也或许就是《奇异的生活》想说的。也许有人会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这个,我承认,毕竟,每一个人都是作为个体存在,没有一个人一件事物能真正完全地使另一个人不孤独,但这仅是相对意义上的,每个人孤独的程度并不同,背景和方式也不同,由于内心承受的不同,他们对孤独的理解和认识也不同。对于正在写那首诗时的我来说,那时的我,已全然成了晚年的莫奈,甚至只是他花园里的“一株小草”——我疏远了许多朋友,带着一脸的狼狈回到了家乡的小城,回到了纯粹自我的内心世界,我在一个很少能与我有共同语言的朋友的土地上重新孤独地、艰辛地生活了起来。这是种与喧嚣远离后的孤独,时尔平静安宁,时尔快乐自由,又时而因为压力爆发烦躁、失落绝望……“你极端的孤独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压力是我们的敌人”,这是布雷尔对尼采的分析,我认为非常准确,我们生活的压力导致的最坏后果,也就是无助和绝望,无助和绝望就是极端的孤独。
  在《睡莲》的画面上,睡莲的茂盛之姿似乎暗喻了生活的某些渴望,而这生活又似乎躺地睡莲的“倒影”里,而且“谦虚地躺了许久/直到灰尘满布,还是那样新鲜”。此时,我所说的孤独,也便不再是自我的孤独了,而是生活的本身的孤独,也就是大众的孤独——是的,在写每一首诗时,我都坚信,一定有与我有同样感受的人存在着,一定会有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因为人能经历的事情的种类是有限的,我经历过的,其他人必定也经历过。
  不过,生活孤独着也宽容着,它感恩着所有的万物,还是“接纳了奇异的众生,接纳了/莫名而来和莫名而去的人群”,“如藕一样蔓延,根须/渗入人们的手指——”,事实上,这也是生活的权利和义务,它无奈地接纳着世上的一切,视一切存在都是合理的,也只有这样,它才能存在下去,才能具备希望未来的能力。同时,它也“摒弃了水与光,摒弃了人们的爱与激情/将所有的血脉相连”,这不是一种真正的摒弃,而是一种“放下”,是对安宁生活的渴望,是对曾经的生命的赞美;是一种对过去的放飞,它的天空浩大、光明,而且充满坚忍的气息;它对过去仍然感恩、爱戴,只为了将现实与梦想相连,将现在和未来相连。
  在写这首诗时的十多天后,就是春节了。而我伫立在《睡莲》之前,只想着:无论有多苦,所有的困苦也终将会过去,生活总还是要继续;无论人们再不理解,也还是要继续活下去,他们“奇异的目光/将把我与人群隔开”,只要与他们保持距离,自己心胸坦荡,满怀感恩,就可以了。我还是习惯了从前低调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从睡莲的颈部进行仰望”。“生活,奇异得/如油画中不经意染上的灰尘”——我是说,生活其实很轻,轻得和这灰一样,风吹一吹它就动,风吹得大时,它就要掉下来,但因为它太轻,并不会被摔碎。
  所以,生活也不仅仅像睡莲。

 

 (写于2007年12月25日 海盐武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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