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长调》

一只鸟飞过来，成群的鸟飞来
骆驼，马，蛐蛐和甲虫飞来
黑压压，攀越夜空
轰鸣的呼吸

影子捂着耳朵，住进陌生的肺
因为被描了一些章节
它腾空位置
套住光
让我视力频频下降

因此你可以停顿下来
向里望
深深向里望——
睡眠没有季节
咕咚！
咕咚！

“诺古拉”的传说，口口相传

它没有终点。

《信天游》

不知何时
我爱上世俗的烟圈，赞美和依赖，甚至谎言
塔样无法搬动的安宁
膝盖在路上，我尾随其后
奢侈地抱着暮火在山腰踱来踱去

嘎！
我听见燃烧的声音，你哑了
我也哑着，河越来越宽，我们穿越火车，地铁
怒放的速度来到这里
傲慢终身的手指终于垂下
小旅馆，琴声，虫儿
……

我们倒退进入饥饿的年代
拉起秋天就走

走着走着，天就冷了
走着走着，天就冷了……

《呼麦》

二十点整，船
我想不起爬上去的任何情节
只有天气象匹马，经过了许多房子
许多车辆，许多男人和女人
或者惊讶的笑声，不同城市的花边新闻
钥匙，水份，袜子
灯火辉煌

应该说朝天门灯火辉煌
那些广告牌，渔港，还有阿杜
浮在瓜子壳上空
唯独没有九二年的落叶和商贩
为什么要提及他们？
对面，瞳孔幽暗
映着噌噌发亮的牙
攀上栏杆，手越来越湿

为什么要提及他们？
你比我的预想还要情痴
而我知道，深藏的打击
是九二年的孩子，背着泪水大呼小叫
每一滴分裂都那么醒目

我知道，我今天怀念九二年
就象以后必会怀念今天——

《打搅儿》

南山，夹在纸中
孤零零的
它被风卷起，攀上秋松荡来荡去
脂球哗哗作响
多么狡诈呵，蒙住方向
让我走完左的尽头走进右，走完右的尽头
又遇到你，那么长那么长

我分辨不出一个人的缓慢是不是由于细节被扣押下来
正如此时爬上指头的葫声，淹着落日
就不吭气了

而交谈还在进行，满满一瓶
比躺着的橙汁还多
偶尔飞出几片，撞着衣角，背包
泥土，围巾
和泛白的草
挠到脚心，再止不住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二人台》

请把我捏成雨的形状
一滴滴落下
我的十万分之一掉进土壤
象季候的接力
或许开花，或许向里
走出一条河

那十万分之一的我终生不曾归来
它压低脚步
它毫无觉察
它卡在哐当的门隙
它询问
它恐慌
它找到路人
它爬上爱情的脊背
它涂抹饭菜
它堆满温柔的距离
它从这头
揭不开蒙羞的那头

《号子》

重音，滴进熄灭的远湖。

好端端的夜破了
那些秘密往事
编成声音
被冲得无踪无影
还有石头，荒僻流油的水
玫花纷扬

玫花纷扬。

错节的泥土，摊开另一张脸
90度。懒懒地活着
嘎吱——
  他走了
嘎吱——
  她走了
所有的未完成，一块块落下
立即塞满垂帘的往事

《拉伊》

一夜之间
我踩住八十年代遗漏的街景
红扑扑，外婆和月季
飘带的背影
颤颠颠垒起一座诗城

是的，我的眼里
漩涡巨大地丰收着
紫色
 蓝色
土黄的恋情都熟了

而我生活的小镇
城镇里的音乐，漫涨开来
它们滑过上空
甚至来不及描述

《打篮调》

时间瞬息断裂
或者掉进夏日，守住幸福的云层

它是一扎没有思想的雨
堕进七月的一天
从下到上
都认不出自己

它依靠墨色的倒影理解生活

影子在水里。越拉越长……

《令》

刚好对着那座桥
刚好看到急匆匆的车辆穿过自己
我分辨不出它们来自何处
还有金黄色的光，顺着桥墩滑下
刚好滑过我的脸
我在桥下面

刚好雾色熟睡
一人轻便地走——
白天和夜
都用葫声仗量

而手指虚空，草，云和凝视它们的双眼
都流着虚空
刚好看见了它们
刚好它们停进文字
我一动不动
它们齐刷刷向我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