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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探生存本相 透视深层人性——锦璐小说话语方式之探         

勘探生存本相 透视深层人性——锦璐小说话语方式之探

作者:罗雨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2144 更新时间:2009/11/9 20:55:13
   

勘探生存本相 透视深层人性

——锦璐小说话语方式之探

                          

罗小凤

 

 

(本文系广西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十一五”规划课题“广西小说群研究”中的“广西70后女性小说家女性话语方式研究”,课题编号:06FZW009)

 

 

2002年才开始小说创作如今却已引起众多注目的锦璐,初读其作品首先惊叹于她凌厉的语言风格和冷静的叙述笔调,有别于当下文坛女性的绵软柔弱之风,可谓是一位独具个性的作家。她以近逼残酷的写真,勘探着人们的生存本相,破译着人们的心灵变奏,透视着人性深处的精神困境,跳出了一般女性视角下的女性意识书写,大胆而执着地挖掘着一个黑洞,这个黑洞是人性的黑洞,物质与精神抗衡的黑洞,灵与肉驳杂的黑洞,情与欲抗争的黑洞,她不断地把笔探入这个黑洞,挖出了城市困兽的迷惘,挖出了双人床的尴尬,挖出了男人的尾巴,挖出了女人的困惑,挖出了人性的挣扎。

             

城市困兽的迷惘:物欲的挣扎与精神的救赎

 

锦璐在一次访谈中谈到:“在金钱的衍生物——地位、身份、阶级面前,男女之间的情爱、欲望也随之异化了。”[1]确实,在当下这个金钱和物质主义大行其道的消费时代,理性秩序、伦理观念和价值取向都遭受着巨大的冲击和无情的颠覆,亲情、友情、爱情无一不被异化而陷入一种无所依傍的无根状态,人们都成了一群迷惘的城市困兽。从城市的白领阶层到下岗工人,以及从农村入城市的下层人民,都成了挣扎于物欲困境中的城市困兽,锦璐不仅剥丝抽茧似的解剖着这群城市困兽的生态百相,锦璐还把笔指向了他们在物欲困境中艰难挣扎时心理失衡的精神实质,提高到了精神向度的人性救赎之道。锦璐以犀利的洞察力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地揭示了当代社会的真实场景:生活在中产阶层的都市男女陷在物欲困境中艰难挣扎,他们迷失在物质繁华的泥淖中不可自拔;而徘徊在都市边缘的社会底层人,他们却无时不在寻求精神层面的自我救赎,寻求着人性救赎之道。

一、都市男女的物欲挣扎

锦璐最游刃有余的便是对都市白领阶层里被异化的两性关系冲突和情感危机的书写,她的《双人床》、《一个男人的尾巴》等作品,塑造了一群群被困于城市的物质浮华而迷失了人生方向的形形色色的俗男雅女,展示了他们所面临的情感困惑与生存焦虑,以及他们挣扎于物欲困境中的无奈与迷惘。

《双人床》以是苏婕和孙玮晶、汪晨和陆小冰两对男女的感情纠葛为主线,通过他们在感情与生活的天平上的摇摆与取舍,展示了当下都市男女所面临的情感困惑与生存焦虑。孙玮晶,可以说是物欲的化身,他根本不需要爱情和女人,金钱、物质才是他所追求的,有钱、物质就能满足他,他完全靠物质自慰带来生理快感和精神愉悦,每次给苏婕买了衣服或其他东西后看着苏婕的高兴劲便躲进厕所自慰,以此满足自己的生理欲望和精神欲望;他帮助苏婕并非因为爱她,而是觉得苏婕是他老婆,老婆是男人的面子,他老婆被人欺负就是他没面子,爱情在他那里不过是乌托邦幻想。如果说孙玮晶是金钱与物欲的化身,那么苏婕就是在物欲面前心灵失衡的最真实写照。苏婕和汪晨从小青梅竹马,但她觉得汪晨不是她想要的那类人,因为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安身立命的真本事?”孙玮晶在她面前的出现,让她那初涉世态炎凉的心“觑到了一种高层次的生活状态”,当得知孙玮晶乃单身,她便一阵心跳,“对生活不由产生了一种不可知的向往”“期待着生活出现某种变化”,最后她欲擒故纵、不露声色地让她的向往和期待尘埃落定;婚后没有性生活的她在欲望的炙烤中又回到汪晨的怀抱,但在面临离婚的问题上,她却又犹豫了,她觉得汪晨目前的经济状况根本达不到她现有的生活水准,她受不了那种坐着公共汽车早出晚归,勒紧裤带还住房贷款,数着紧巴巴的钞票过柴米油盐的日子,而当她评优的名额被人顶替掉时,孙玮晶稍稍运作一下便把事情摆平了,徘徊在离婚边缘的她在孙玮晶这次权力的小小展示中豁然洞悉自己到底要什么,心理的天平顿然向物欲的一端完全倾斜。陆小冰在这部小说中应当算是一个比较冰清玉洁的角色,在世俗的现实生活里,博城文化大院成长起来的她清高、孤芳自赏,仿佛一株立于淤泥之中而冰清玉洁的荷花,“被至高无上的精神需要制裁着”,她给爱情、婚姻打染上了浪漫诗意的色彩,但她从世俗的汪晨那里根本得不到她所需要的美感,两人的感情轨道出现了偏差,后来她母亲大病一场,汪晨鞍前马后的忙碌,使她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她内心深处那个现实与理想,物质与感情的天平始终摇摆不定,直到她母亲以自己二十年的卑寒人生给她的忠告——感情啊,最后不得不给生活让位,仿佛当头棒喝,敲响了她,也敲毁了她一直以来信奉的感情准则,她内心的天平开始倾向另一端:“如果丢开汪晨,她凭什么把憧憬变成现实?凭什么给母亲承诺补偿?”她开始明白“清高成了遮挡她这样的窘迫人生的遮羞布”“清高?清高你只有死路一条”,她开始意识到汪晨是横在她眼前的一块跳板,是“她和母亲生活的一个稳定保障”,“她要踩着他进入生活的某种状态,然后,开始更高质量的人生追求”,她脱胎换骨似的修正了她母亲的生活观:感情,只是暂时给生活让位。至此,陆小冰完成了她人生的蜕变过程,陆小冰完全成了另一个陆小冰,物欲在清高的陆小冰那里依然战胜了感情,她在物欲困境的艰难挣扎中最终只能把她的生活画成一张堆砌了难以释解的色块和线条、画面极端不合情理和反常的超现实主义油画。

《一个男人的尾巴》中秦文道和赵小蝶的婚姻也是各取所需,染上了物欲的浓厚色彩,与其说是爱情的结果,不如说是物质与感情的交易,受过高等教育的赵小蝶嫁给农民出身的秦文道,原因是他能给她一个逃离寄人篱下生活的栖身之处:“我感谢他,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家”,在她见到秦文道时她便“忽然对身边这个印象不错的男人有了期待,期待着‘空间’能够在他的提升下,朝着更高的目标演变”,她觉得自己有理由将自己的生活建立在物质的丰厚基础上;而以“钱”为人生奋斗目标的秦文道对赵小蝶“基本上是满意的”,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是“满意”,因为赵小蝶与世俗的女孩不一样,她是高雅脱俗、体面优雅的城市小姐,当她斯斯文文地往钢琴前一坐,在重要的客人面前叮叮咚咚一首《春江花月夜》,便给他增长了不少面子和地位。可以说,秦文道是赵小蝶的物质靠山,赵小蝶是秦文道的虚荣面具,两人并没有爱,有的是各取所需的交换,金钱与感情、婚姻的交换。赵小蝶的老同学蓝冬霞亦是一切向“钱”看,她认为这个社会里没钱你什么都不是,认为自己的本事就是把男人的钱掏到自己的钱包里。她为了钱,变卖了身体,出卖了友谊,陷在物欲的泥淖中无可自拔。

锦璐在对这些都市男女向物欲索求倾斜的天平旁,对他们的人性进行了无情的解构和大胆的撕裂,在这一点上她与池莉有着相通之处,正如池莉所说的:“我有特别的冲动揭示我们自己的疮疤并抚慰我们自己”,“看似写实,其实是用显微镜放大疮疤”[2],锦璐亦是以残酷的写实揭开了都市男女们表面风光背后的疮疤并用显微镜放大了这个疮疤,挖掘出了他们人性深处的昏暗点,并且彻底堵死了他们的精神救赎之路,揭示了他们面对高度发达的现代物质文明时精神的极度贫困与人性的极度迷惘,可谓入木三分。

二、都市边缘人的精神救赎

锦璐笔下还有一群生活在都市底层的人物,《美丽嘉年华》的陈柳英、《弟弟》中的小拖,《半空》中的徐合,《给我看看》中的廖书志,等等,他们没有地位做支撑,没有金钱做后盾,因此,他们虽然生活在城市里,却无法真正融入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只不过一群都市的边缘人。但恰恰是这群物欲无法满足的都市边缘人,他们不管物质生活多么贫乏困顿,他们内心深处始终没有放弃自我的精神寻求,没有放弃对自我人性的救赎,锦璐通过对他们琐屑、庸常的生活本相的还原,呈现了作者对一种真实的人生性状的关注与思考,以及她对当下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精神困境却越来越深的生态景观下的精神救赎之道的寻求。

《美丽嘉年华》中的陈柳英下岗、离婚,给有钱的人家做着家务钟点工。然而,物质生活的困顿并没有让她失去自尊,“钱,一分不多拿,这是原则问题”,她从不拿主人家的钱、物,薛老师送给她的衣物,她也是拿回家便随手丢在墙角;她也一直没有放弃对温情世界的营造,如对摆卖水果小摊上那位老人生意的帮衬与生活的关心,以及对发廊女人的友情,而这些,在这个物质时代都那么脆弱。一直灰头土脸的陈柳英由于一次偶然的尴尬遭遇被发廊女人重塑形象,她以干练时髦的新发型、浅铺口红的薄妆,一扫委顿的灰色调,获得了女儿的夸赞和丈夫的热情,让她恢复了自信。尤其是口红,让她一改以前嘴唇的失血干燥和脸色的暗淡无光,成了她满足自信的屏障,成了她自尊的表达道具,“她的梦被口红点染出五彩缤纷的气泡,漂浮在长长的夜的表面”。虽然她每天只有五块钱开销,虽然她被沉重的生活压弯了腰,她都一直没有放弃对美丽之梦的追求,她陷入了一种“美丽嘉年华”的自我幻境中,无论是去化妆品柜台前享受免费的涂染试验,还是在主人家变相“偷窃”唇彩,都是她对这种自我幻境的追求与满足。她用口红织起了她生活的帷幕,“遮住了她自己,遮住她不想面对的人生”,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在物质困境的挣扎中依然寻求着精神的自我救赎之路。

《弟弟》中小拖是从农村进入城市的,被啜着她乳房长大的弟弟勾起了母性,母性的本能让她在弟弟走失后为了再有一个弟弟而不断追寻,然而生活在底层的她,却只能靠一步步的堕落来实现自己的这个追寻。但无论是她出卖自尊、体力、身体器官还是青春和灵魂,她以前的弟弟总是啜着她的乳房长牙后时常会咬她的乳房这些纯洁与柔情的甜美回忆让她一直保护着乳房这片圣地不被侵犯。乳房是母性的象征,是女性最圣洁的图腾,小拖的坚守是对母性力量的维护,是对女性自尊的维护,她出卖了肉体,但她心灵深处依然企图保留她生命中最柔软的贞洁和灵魂某个角落的纯净,依然企图寻求自我的救赎。

《半空》中的徐合,母亲下岗染上重病自杀,当司机的父亲因车祸而被判刑入狱,小小年纪便成了孤儿,家庭破碎的遭遇让他对瓦兰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好感,幼年不幸的他企图在瓦兰身上寻找缺失的母爱与温情,但当他从父亲口中得知瓦兰谋杀丈夫的真相时,他所有的梦想之殿瞬间坍塌,内心的信念、对人的信任、温情与母爱的面纱,都露出血淋淋的真面目,让他陷入极度的困惑与迷乱,“忽然想哭,心里被什么打击着似的发痛”,“他的心顿时有一种快速下沉的感觉,好像需要有一只手去托一下”,于是,他从傻男人手中接过板鹞的风筝线,被台风送上了半空,他实现了肉体的自我放逐与解脱,企图寻求心灵与灵魂的救赎。

《给我看看》中的主人公廖书志,老婆红杏出墙而离婚,写作不入流而整天无所事事,整天闭门造车而精神恍惚,怀疑别人窥视他结果他自己成了窥视者,为了提醒段丽娟在被人看而陷入后来的“不就是看看吗”这样一个卑微的心理,导致他深夜翻墙爬窗地去偷看,当他看到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让他“在产生不可抑制的惊愕的同时,也产生了无可挽回的溃败感”,一种被嘲弄的感觉“使他无地自容,又使他无比憎恨”,于是他愤恨对面楼那个最初导致他产生偷看心理的民工,他“阴郁而躁乱,从心里生出一种无法阻遏的暴怒”,从阳台上扑向了对面楼,放逐了身体,但灵魂是否得到救赎,这是作者留给大家的悬念。

锦璐是残酷的,她把所有的救赎之路都绝望地堵死了,在派出所里被《美丽嘉年华》节目中的口红吸引视线的陈柳英被警察踹进冰冷的现实;以出卖肉体养活一家人的小拖,弟弟又被带跑了,小拖的精神寄托和母性追寻之梦彻底崩溃,小拖彻底成为行尸走肉;徐合对缺失的母爱与温情的寻觅被鲜血淋淋的真相摧毁,他惟有放逐自己到半空中去;而廖书志则以放逐身体想完成灵魂救赎。锦璐对她笔下的主人公都没有丝毫的心软,这种残酷是深刻的,鞭及人性深处,让人震撼,达到了对个体生命存在形式的探讨,掘进了别人难以企及的深度。

 

双人床的尴尬:情欲场上的心灵变奏

 

双人床,一个具有多义性的暧昧意象,幸福的人看到温馨,包孕着美好的憧憬和浪漫的幻想,不幸福的人看到同床异梦,藏匿着痛苦和无奈。然而在当下社会,后者显然居多。爱情的伊甸园早已物欲横流,钱权成为幸福与爱情的操控器,都市里的男男女女,他们都被“‘时尚’和‘文化现象’散发出的光芒照得晕乎乎的”,“精神和肉体的欲望每天均无处发泄”,[3]他们都在爱与性、灵与肉之间挣扎与徘徊。锦璐把笔触投向这些在情与欲中挣扎的心灵与灵魂,剖析着他们的心灵变奏。

一、年轻男女的感情状态:情与欲的心灵变奏

《双人床》中的两对青年男女无疑是最典型的,汪晨、苏婕、孙玮晶、陆小冰,他们都陷在情与欲纠葛的泥淖中不可拔,都遭遇着性需求的错位。汪晨与孙玮晶、苏婕与陆小冰在情与欲的需求上是两对鲜明的对比。汪晨年轻气盛,挺拔健美,在他看来,感官的刺激与享受就是爱情的真义,做爱是其乐无穷的事;而孙玮晶则觉得“男女之间其实就是那么回事,说白了就是上床下床,找点器官刺激而已”,做爱对于他来说是“例行公事”,是一件精神压力相当大而索然无味的差事,他“满足了苏婕的物质欲望,无形中就是满足了他的精神自慰”;苏婕则一开始就是感情给生活让位,她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汪晨,选择了精明干练、事业有成的上海商界人士孙玮晶,然而生活条件的富足,无法弥补家庭缺少温情与性生活不能满足的遗憾,在她看来,性在某种意义上是等同于爱的,因而她对婚姻产生了失望,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在感情与物质生活的两难抉择中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陆小冰则是清高孤傲的,她渴望灵与肉、情与欲完美和谐交融的爱情,厌恶唯性是求的世俗爱情,甚至对做爱有着天然的拒绝心理。这几对男女在各自的双人床上同床异梦,他们在情与欲的沼泽中迷失了爱情的方向。锦璐把这种在情与欲、爱与性的挣扎中的心灵变奏刻摹得淋漓尽致,一览无余。

爱情,常常是年轻人所追求的浪漫,年轻人常常对爱情、婚姻寄予着诗意的色彩,但在当下社会的年轻人身上,爱情已越走越远,婚姻的实质早已演变,《双人床》中的汪晨、苏婕、孙玮晶、陆小冰是如此,《城市困兽》中的阿纹,《一个男人的尾巴》中的赵小蝶,《浴缸漏水》中的顾拉拉,等等,亦都是如此,爱情或婚姻,都抹上了一层让人忧虑的灰色调,这是锦璐感同身受的书写,她对同龄人的感情状态、心灵世界把抓得丝丝入扣,淋漓尽致地展露了当下社会年轻一代面对感情、婚姻的心态与精神世界,以及情与欲斗争的心路历程。

二、中年夫妻的婚姻状态:灵与肉分离

对于正在恋爱即将走入婚姻或已经步入婚姻的年轻一代,爱情已经越来越虚无飘渺,对于已经走入婚姻养儿育女的中年夫妻来说,爱情,更是成为奢侈的消费品,在他们那里,婚姻的双人床上早已是千疮百孔,同床异梦的故事早已成为习惯。

《双人床》里汪晨的母亲与父亲,《补丁》中的胡心眉、张招娣、王桂兰,《一个男人的尾巴》里赵小蝶的父母,姨妈薛芷君与姨父郭明义,《半空》中的瓦兰,《浴缸漏水》中的邱大伟与其老婆,他们的婚姻都是灵肉分离,被抽空了爱情实质的空壳婚姻。汪晨的父母,几十年如一日地把双人床在晚上分成单人床,白天又合拼成双人床,他们在外人面前保持着夫妻的形式,实际上他们早已人各一床,心各一方;张招娣原本是跟高技术员恋爱的,却被李长海野蛮地硬抢做了媳妇,胡心眉则是从上海来的知青,是老三届的高中生,与锅炉工马永福完全不是一路人,王桂兰更是为了“穿衣吃饭”而嫁人,她们都不过是男人的发泄工具和生育机器,根本无爱可言;赵小蝶的母亲由于上山下乡毁了大学梦,为了逃避掉进“贫下中农一家亲”的命运而只好嫁给了一个“满身葱蒜味、天一热就犯脚气双手猛搓解痒的男人”,她对他“毫无感情”;赵小蝶的姨妈薛芷君与姨父郭明义亦是形合心异,郭明义依靠薛芷君的背景和活动手腕而取得自己的权势,他对薛芷君是敢怒而不敢言,敢火而不敢发,“他把怨言放在心里,从来不对人说”“亲完薛芷君,都要背过身去悄悄地抹嘴吐气。尽管这样,他每天坚持着”“亲完薛芷君的脸,经常会在心里闪过一声冷笑,这个没人要的老女人”,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勾勒出了他们真实的婚姻形态,让人看得真是心惊,心痛,心冷;瓦兰的婚姻一直处在谎言和秘密背叛营造的虚假幸福中,“当全单位的人都知道她老公和她同事搞到一起的时候,她还被蒙在鼓里,仍然傻乎乎的和那个同事做着知心朋友”,直到一次因出差没赶上航班折回家中才发现残酷的真相;邱大伟则因为生理障碍而和老婆保持着表面上的婚姻外壳,但邱大伟并没有因为自身的缺陷而忠实于家庭,婚姻也就无可避免地破裂。锦璐对中年夫妻婚姻状态的挖掘,可谓深刻而残酷,几乎没有一份可以白头偕老的感情,几乎没有一对忠贞不渝的夫妻,几乎没有一桩情同意合的婚姻,而这就是当下中年夫妻婚姻状态的真实面貌。

明知感情已经出现偏差,明知彼此追求不同,明知同床异梦,却还要捆绑在那张有其形而无其实的双人床上,这也许是当下许多爱情或婚姻的真实状态。锦璐化笔为刀,解剖开了这个社会实体里浪漫温馨的爱情面纱背后的变质爱情和婚姻,揭开了承受着这些变质爱情和婚姻的主体在双人床上情与欲失衡的尴尬,破译了他们同床异梦的心灵变奏,有痛楚,有无奈,有矛盾,有变化,还有些许感伤和沉重。

 

三男人尾巴的背后:女性自觉的人性思考

锦璐不但素描了当代社会各个阶层人们的生存本相图,描画了人们心灵变奏的心理图像,还把笔指向了思想和精神的层面,自觉地渗入了穿透人性的思考,具有了形而上的思想价值和审美价值。这是锦璐的自觉和深刻,也是她有别于其他70后女性小说家的脱颖之处。

一、暧昧的意象:人性思考的载体

锦璐笔下有一道独特的风景,那便是丰富而暧昧的意象,这些意象是锦璐深刻的人性思考的载体。锦璐的人性思考是深刻的,她笔下的意象,意蕴沉潜而丰富,暧昧而一针见血,如“城市困兽”、“双人床”、“浴缸”、“男人尾巴”、“半空”、“口红”、“补丁”等都是别出心裁而又内涵凝练,熟悉而又陌生,平常而又新颖,显然是作者经过深思熟虑而选择的意象。“城市困兽”这个意象高度概括了当下城市人的生活和精神现状。城市,是现代文明的象征,但它却像一个大笼子,在物质时尚的浮华外表下,囊括了纷乱而无序的现实境域,欲望随时迸发,真情永远缺席。然而,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城市这个大笼子,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向自我灵魂深处的迷惘与焦灼,他们都蜕变为城市困兽,怀疑、伪装、欺骗、相互利用,这是他们共同的脸谱和表情。锦璐一针见血地剖开了城市困兽们的立体图像,让我们对现代的城市困兽有着触目惊心的直观感受,这是锦璐的深刻和高超。“双人床”这个意象亦是让人过眼难忘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双人床上的“共枕眠”本是难得的缘分,双人床本是男男女女们情爱的最后归宿,然而当下的男女却已经掠去了这重原始意义,他们为暂时的物欲所困,双人床成了两性情与欲、灵与肉战争的激烈战场,最后,双人床上只剩下如陆小冰一般孑然一身的单人影。孙玮晶之于苏婕、汪晨之于陆小冰,都不过是物质的屏障,生活的跳板,苏婕和陆小冰都不约而同地在感情出现偏差后便开始清点男方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这是双人床的悲哀,爱情和婚姻的悲哀,更是人的悲哀。锦璐的深刻便在于她挖掘了人心深处的悲哀。“浴缸”,不如说是“欲缸”,是欲望的象征和载体,男主人公邱大伟由于难堪的性障碍,演出了一系列在女人面前的尴尬和难堪,最后他把理由归于“这个浴缸,漏水!”到底是“浴缸漏水”,还是“欲缸漏水”?这个问题值得深思。都市生活的高压力强重力,造就了不少人的心理和生理障碍,锦璐以浴缸为突破口,展示了当代都市人的变异心理和畸形性格,沉重而惊心触目。“男人尾巴”化用了孙悟空的猴子尾巴,尖锐地掘出了人性的弱点。秦文道虽然事业发达,腰缠万贯,但他的表面风光掩盖不了他的农民出身,他的生活习惯和教养总在不经意间将他的这个出身暴露出来。“半空”更是一个蕴涵着丰富意味的意象,半空处于天堂与尘世之间,往上走是天堂,往下走是俗世,象征着人性的挣扎,喻示着人性的救赎之道。在《半空》中作者一直试图为三个人都在寻求救赎的出路,瓦兰一直在昏暗的直播间里藏匿着自己杀人的真相,她以此来获得心灵的释放;她一直想让男人死,想以此解脱自己,也解脱男人,但各种方式都没有成功,她一直垂在生活的阳光与黑暗的半空,垂在生与死的半空;徐合为了解脱瓦兰,想让男人被板鹞拖上半空,让他得以解脱,但最后当徐合得到事实的真相,他在困惑与失望中放逐了自己的肉体,让自己被板鹞送上了半空。但这真的能救赎他的心灵吗?这是作者在思考的,也是作者留给读者思考的。《美丽嘉年华》中的“口红”,是陈柳英暗淡惨败生活的唯一点缀,是她在物质困境中寻求精神救赎的唯一力量,但生活在社会底层徘徊在都市边缘的人却连口红这样普通的物品都买不起,象征着他们在努力地寻找精神救赎之道,但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这条细小的道路都被堵死了,可见底层人们生活之艰辛与惨败。“补丁”,是男权社会里女性友情的隐喻,也象征着生活的补缀。胡心眉、张招娣、王桂兰三个女人各自的爱情婚姻都是不美满的,面对粗暴的男人、平淡的生活,她们以彼此的友情来补缀男权社会女性的生活,来自上海的知青胡心眉的生活方式给大家单调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温软浪漫的感觉,这仿佛她那件打着补丁的衣服带给人们“美丽的树叶”的美感一样,为大家的生活打上了美丽的补丁……锦璐赋予了这些意象多重而深刻的内涵,寄予了她深层的人性思索,无不引人深思。

二、审视男人尾巴:女性自觉的人性思考

    在锦璐笔下,男人都不是完美的,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如《一个男人的尾巴》里的秦文道不脱庸俗不堪的本性,郭明义猥琐窝囊而又庸俗,《双人床》中的孙玮晶靠物质自慰满足自己,《浴缸漏水》里的邱大伟阳痿而虚荣,《给我看看》中的段书志有着变态的窥视欲,《爱情跑道》中裴虹所遭遇的几位男人亦是各有千秋,如男人甲吃饭吸溜“像鼻腔里蓄了一滩鼻涕,总也舍不得擤出来”,让人直恶心,男人乙有着恋物癖,MR RIGHT则是朝三暮四的花心大萝卜、到处骗取感情的负心汉……锦璐时刻都在审视男人们的“尾巴”,透过这些尾巴,她解构了男权中心社会的男人形象,深入到了自觉的人性思考层面。

锦璐的人性思考是女性的自觉。诚如《当代》的责任编辑周昌义老师对锦璐的评价:“俗男雅女的爱情角杀,若从女权主义出发,难得真情;若不从女权主义出发,难得激情。跳出女性的视角,在讲述中体谅俗男的心思,作品赢得更多读者(尤其是男性读者)共鸣,对一位只有二十余岁的女作家难得、可贵。”[4]锦璐跳出了女性的视角,自觉地渗透人性思考的主题取向。她的人性思考不是女性主义的,她的小说几乎找不到张扬女性意识的痕迹,但她对人性的透视和思考却又是女性的自觉,穿透了男人尾巴的伪装,剖析着当下社会中人性的畸变或异化,心灵的尴尬或变奏。如《浴缸漏水》,通过描述邱大伟的生理尴尬展示了当代都市人在生活重压之下的心理变异;《给我看看》中展示了一个成天只想着偷窥别人的无聊作家的畸形心理和变异性格;《城市困兽》则以夫妻间的情感危机展现了她对人性深处欲望的洞察力;《一个男人的尾巴》里几乎每个人的心态都是扭曲的,秦文道和赵小蝶的婚姻,赵小蝶和蓝冬霞的友情,薛芷君与郭明义的婚姻,秦文道与蓝冬霞的私情,赵小蝶与匡一川的私情,秦文道与兄弟的亲情,等等,支撑着的几乎都是变异的情感,他们一个个处心积虑,各取所需,爱,已然完全缺席。锦璐以犀利的笔触毫不留情地撕开了男人尾巴背后赤裸裸的真相,也血淋淋地揭开了当下社会人们感情、婚姻以及生活方方面面的生态百相。

三、关注弱势群体:女性自觉的人性关怀

锦璐近两年来的一些小说充满了女性自觉的人性关怀和同情,正如锦璐自己说的:“身为女性,我当然脱离不了以女性视角观察生活,体会生活”[4]。她的视角由原来的都市男女更集中地转向农村少女、小镇中下层女性和都市中年妇女的生存状态,关注这个弱势群体的现实处境和精神变迁历程,如《美丽嘉年华》,抛却了对下岗女工艰辛生活的过多描绘,把矛盾聚焦于一支口红这样卑微的物欲索求上,“口红”像一个巨大的陷阱,一步一步把女主人公推向窘迫尴尬的生活处境和悲凉辛酸的命运状态中,让人读来不能不震撼;《弟弟》则把一个朴实的农村姑娘进入小镇后堕落的历史轻轻一拈,稍加一改编,便带上了人性关怀的光芒,交杂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情泪滴,让读者不能不佩服其深刻沉潜的笔底道力;《补丁》以“补丁”这个独特的意象喻示了“菲勒斯中心”的男权文化之下“女性友谊”如小小的补丁般弥足珍贵而又脆弱不堪,作者以她女性自觉的潜意识心理塑造了这样一道风景,然而她并没有沿着女性主义写作的套路走下去,而是一反彰显女性意识的路数,展示给人们悲凉的结局,昭示了女性反抗的虚弱;《半空》中的瓦兰虽然预谋杀夫未遂致使丈夫变傻,但锦璐对她更多的是寄予了同情,“她要求的是解脱”“她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柔弱无力,也绝非他以为的阴险狠戾。她只是比他更丰富和复杂,也远比他更深刻和清醒”,作者对主人公复杂的情感背后闪着对女性命运的同情和人文关怀的光环。

 

瓦"本杰明曾说:“人的目光必须克服的荒漠越深,从凝视中放射出的魅力就会越强。”[5]锦璐穿越了当下社会感情缺席的荒漠,解剖开了城市困兽们的精神肢体,揭开了双人床的美丽披纱,掘出了男人伪装背后的尾巴,从而赤裸裸地呈现了当下社会人们的生存本相,锐利地破译了他们心灵变奏的密码,这对于当今这个以“消费时代”、“欲望时代”、“时尚时代”命名的时代无疑具有深刻而深远的意义。

 

注释:

[1] 橙子:《广西文坛本地姜系列之十一:锦璐》,见新桂网“作家蒋锦璐”(http://www.newgx.com.cn/channel/shushi/jjl/index.htm

[2] 池莉.创作,从生命中来[J].小说评论,2003(1)

[3] 刘颋:《勇敢者的游戏---锦璐小说简评》,见新桂网“作家蒋锦璐”(http://www.newgx.com.cn/channel/shushi/jjl/index.htm

[4]引自锦璐《出路》,见新桂网“作家蒋锦璐”(http://www.newgx.com.cn/channel/shushi/jjl/index.htm

[5] 瓦"本杰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年版,P163

 

(罗小凤,广西梧州学院中文系教师,广西师范大学文艺学硕士)

 

 

附作者简介:原名罗小凤,笔名罗雨,女,1981年生,现居广西梧州,为广西梧州学院中文系教师;广西师范大学文艺学硕士,广西诗词协会会员,广西语言协会会员。迄今已在《青年文学》、《当代小说》、《南方文学》、《黑龙江日报》、《齐鲁晚报》、《辽沈晚报》、《南疆影视》、《桂林日报》、《北海日报》、《桂林晚报》、《北海晚报》、《梧州日报》、《西江都市报》、《燕赵诗刊》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随笔、评论、诗歌数百篇(首);于《广西师范大学学报》、《湖南师范大学学报》、《湖南科技学院学报》、《梧州学院学报》等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多篇;数篇评论被收录进作者著作;“中国女子诗报”主要成员之一;业余主要从事诗歌、散文随笔写作和小说、诗歌评论。曾参加2006年广西第二届青年诗会;曾参加并主持2005年中国女子诗报诗歌年会活动;曾参加并主持桂林2005年青年诗会。

 

地址:广西梧州市富民三路82号梧州学院中文系罗小凤 543002

电话:13005970952

邮箱:luoxiaofeng8927@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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